國慶假期後幾天, 沈小雅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門心思放在網站征文上，除了每天早晚跟顧琦琦兩個電話溝通之外，她沒有跟其他人聯系。

即便她跟秦書燁同住一屋檐下，只要有心躲避, 幾天下來完全可以不跟秦書燁碰面。

除了秦書燁, 沈小雅還在躲秦朗, 她不確定秦朗在現實生活中認不認識她, 或者秦書燁就是秦朗，她能做的就是逃避，逃避秦朗對她的那份執著。

不去聽秦朗電臺，也不去登微博，一開始的前兩天, 沈小雅還不太習慣, 睡前沒有聽到秦朗的聲音，她總感覺缺少一些, 可是到了後來慢慢適應了。

那個新註冊的土豪讀者除了第一天給她打賞一顆鉆石, 接下來每天還是會給她打賞，金額不多，可沈小雅隱隱感覺那個人就是秦朗。

節後上班的一大清早，顧琦琦打電話讓沈小雅幫她跟程昊然請假。

“琦琦，要說原因嗎？”沈小雅小心翼翼地問。

話音一落，電話那端的顧琦琦沈默了。

沈小雅知道顧琦琦心裏在掙紮，良久之後，電話那端才傳來顧琦琦的聲音，“小雅，不管程昊然怎麽問你，你都不要把我的事跟他說。要不然我會怪你的，我想保留我的自尊，我……”

“好，我答應你。”沈小雅打斷顧琦琦的話，心頭湧出一絲苦澀。

自尊這個詞若從旁人嘴巴裏說出來也就罷了，可是從顧琦琦嘴巴裏說出來，沈小雅很心疼顧琦琦。

假期這幾天，每晚跟顧琦琦通電話，顧琦琦都是在電話那端跟她哭訴說什麽是世態炎涼，還說什麽以前看《甄嬛傳》的時候，想起甄嬛說過這麽一句話，“別人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

提到這麽句話，顧琦琦總是破口大罵說，“小雅，你說我爸這二十多年來交的都是什麽狗屁狐朋狗友，他一出事，連一個出手幫忙的都沒有。那些叔叔伯伯真他媽的守本分，一點情分都沒有，還是你沈小雅有情分。”

沈小雅在電話這端默默地聽著，她知道國慶這幾天即便有肖揚幫忙，顧琦琦難免會奔波，這一奔波免不了托人辦事。

顧琦琦雖然沒有跟她明說，可是她知道顧琦琦國慶這幾天吃了不少苦，更是體會到世態炎涼。

越是這樣，越是不願意把自己的難處向自己喜歡的人坦白。

當沈小雅向程昊然請假的時候，程昊然沒有追問原因，只是讓沈小雅轉告顧琦琦有事記得聯系他。

聯系他？如果真的想聯系，早就聯系了。

新的一個季度來臨，考核指標下達，沈小雅用了一周時間把她還有顧琦琦去年第三季度買意外險的客戶羅列了一下，等到客戶保單到期了，再電話通知客戶。

賣意外險卡折不同於其他保險，基本上客戶買了一年就會堅持買下去，這一年沒有出意外，不代表下一年不會有意外。

原本以為程昊然把顧琦琦的事情忘記了，沒想到周五的夕會一結束，程昊然叫住了沈小雅。

“師父，有事嗎？”即便知道程昊然多半是問她顧琦琦的事，沈小雅還是選擇裝作不知道。

程昊然盯著沈小雅看了好一會，半響之後才說話，“小雅，一刻鐘後樓下咖啡廳見。”

“好。”

一刻鐘後，當沈小雅趕到咖啡廳，程昊然早就在了。

“師父，你找我什麽事？”沈小雅一邊坐在程昊然對面，一邊明知故問。

程昊然沒有擡頭，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平淡地說，“小雅，琦琦怎樣呢？”

沈小雅依舊不動聲色，看向程昊然，“師父，你什麽意思？”

“小雅，你是一個聰明人，師父不跟你繞彎子。我早就知道琦琦家出事了，我希望琦琦能主動打電話讓我幫她，結果我等了她一周，她都沒有聯系我。我想知道她現在還好嗎？”

程昊然停頓了一下，苦笑說，“過去一周，我每時每刻都有聯系她的沖動，可是我沒有那個勇氣。”

話音未落，沈小雅心中一怔，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程昊然，試探著問，“師父，你是不是喜歡琦琦？”

“當然喜歡。”程昊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片刻之後，嘴角盡是苦澀，“可是我有什麽資格喜歡她？我看似是風光，在保險公司算是一個小領導，在清城有自己的房子和一輛代步車。然而我家境並不好，我爸有糖尿病，嚴重時打胰島素需要一大筆費用，我媽身體也不好，家裏是我雇著的保姆在照顧，一個月保姆費，生活費還有營養品沒有一萬，也得七八千，還有房貸和車貸。現在不是流行一個詞來形容我這樣的男人嘛？鳳凰男。”

“師父，你……”沈小雅欲言又止，認識程昊然三年多了，這是程昊然第一次開口提起自己的事。

以前沈小雅不明白為什麽程昊然網絡工程師研究生畢業竟然屈尊賣保險，現在她明白了一些，因為生活所迫。

生活的重擔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際存在，常常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小雅，今天我索性把話給挑明了。琦琦的父親，顧伯父曾經找過我，想要我辭去保險公司工作，然後入贅顧家做上門女婿。”程昊然沈沈嘆了一口氣，“上門女婿？我程昊然雖然家境不好，可還是有骨氣的。我不會接受嗟來之食。”

“所以師父你才對琦琦忽冷忽熱？”

“對，我要努力賺更多的錢給我爸媽還有琦琦好日子過。你也是賣保險的，你也清楚保險是銷售中來錢比較快的，而且還光明正大，不偷不搶。”

“師父，你是一個好男人。”

“那麽你現在願意幫我這好男人嗎？”程昊然看向沈小雅，眼眸中盡是真誠。

沈小雅猶豫了一下，搖頭，“師父，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琦琦事先交代，她不想讓你知道。所以請你多給她一些時間好嗎？”

“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沈小雅眉頭一皺。

“幫琦琦打官司的那個律師是誰？”

“程昊然，你什麽意思？”沈小雅一下子站起來，怒視著程昊然，聲音變得尖銳，“程昊然，你懷疑顧琦琦對你不忠？程昊然，枉費顧琦琦對你一片癡心，顧琦琦真是瞎眼了才愛上你這樣雞腸小肚的男人。”

程昊然起身，看向沈小雅，“可那個男人怎麽解釋？”

“解釋？你是說肖揚律師是嗎？好，我告訴你，肖揚律師愛顧琦琦，在追求顧琦琦，你滿意了嗎？”沈小雅一邊說，一邊氣憤收拾包。

拎包路過程昊然身邊，沈小雅停下了腳步，鄙夷地瞥了一眼程昊然。

程昊然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小雅，你聽我解釋，我只是問問，我害怕失去琦琦，我愛顧琦琦。很愛很愛，遠比你們想象中還要愛她。正因為愛她才害怕失去，才會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程昊然，你如果真的害怕失去顧琦琦，你就應該早點讓顧琦琦知道你對她的心思，你對她忽冷忽熱，你知道她怎麽想嗎？你們男人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們女人著想，實際上是為你們自私找借口。既然愛了，那就大膽起去愛，哪怕最後遍體鱗傷，也認了。幹嘛畏畏縮縮，那是懦夫的表現。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去找顧琦琦，死死地抱住顧琦琦，告訴她，以後你的肩膀就是她的依靠。至於顧伯父的反對還有你家境不好，那都不是問題，只要你們真心相愛，我相信眼前的一切困難你們都能克服。”

沈小雅一說完直接掙脫程昊然的手，快速跑出咖啡廳。

程昊然沒有叫她，而是久久地楞在原地。

難不成他錯了，他不應該對顧琦琦忽冷忽熱？

跑出咖啡廳，沈小雅早已淚流滿面，其實剛剛教訓程昊然的那些話，是她一直以來很想對沈航說的話。

如果五年前沈航沒有畏畏縮縮，或許今天她和沈航就在一起了。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思緒飄遠的沈小雅正回憶的過去，忽然來電鈴聲打斷了她，“可能是寂寞讓人闖禍，我的心破了個洞，時間的酒我喝很多，醒來後思念來得那麽兇。想他的時候雲在滾動，往事卻不肯隨風，今天的我孤單生活，每一步都在烈日中……”

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沈小雅楞住了，遲疑了好久，才接聽，“餵，你好。”

“沈小雅，我是秦書燁。”電話那端傳來秦書燁低沈而溫和的聲線。

“有事嗎？”

“沈小雅，我在你身後，回頭。”

沈小雅手裏攥著手機，下意識地回頭，只見秦書燁的車正停在她身後。

此時秦書燁的駕駛位上的車窗已經滑下，秦書燁正側過頭微笑地看著她。

沈小雅沒有掛斷手機，而是對著話筒問，“秦書燁，你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

電話那端的秦書燁沈默了一瞬，隨即直直地凝視著沈小雅的眼睛，緩慢而清晰有力地說，“我一直都站在你身後。只是你沒有回頭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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